HYPEBEAST 專訪 3 位台灣饒舌代表談論「中國限娛令」的影響與發展

中國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於 1 月 19 日發布「四個堅決不用」標準，升級原有的「限娛令」內容，申明「對黨離心離德、品德不高尚的演員堅決不用」、「低俗，惡俗、媚俗的演員堅決不用」、「思想境界、格調不高的演員堅決不用」、「有污點有緋聞、有道德問題的演員堅決不用」，並備註紋身藝人、體現嘻哈文化、次文化（非主流文化）、喪文化（頹廢文化）的藝人不能用。

「限娛令」的更新必須回溯到人氣節目《中國有嘻哈》的崛起，此節目正式播送後讓中國的年輕世代開始真正地認識「饒舌音樂」，並將其迅速推上主流文化與商業市場，包括節目雙冠軍 Gai 與 PG One，或是 Tizzy T、Bridge 與 VAVA 等參賽者都因此接到更多商演與代言機會。而身為節目評審之一的 Kris Wu 吳亦凡就曾在《Sneaker Shopping》中提及嘻哈音樂在中國的爆炸性成長，而他也在去年與 Travis Scott 推出聯乘新歌，試圖拉起東西方饒舌文化的交流橋樑。

「嘻哈」在中國的迅速竄紅，意外引來中國政府的強烈關切，在政府管治下，偶像必須自我約束，成為社會的好榜樣，維護既有制定的價值觀。而在 PG One 因負面緋聞與歌曲內容的爭議事件發生後，個人與所處團體「紅花會」的歌曲都因此遭到下架。「限娛令」發佈後大規模地影響了多位人氣饒舌歌手計畫中的事業藍圖，並嚴重打擊時下正熱的嘻哈風潮，暫時將嘻哈與主流文化之間立下一堵新的高牆。

有鑑於「限娛令」一事，HYPEBEAST 先前邀請了《中國有嘻哈》參賽者 Al Rocco、香港饒舌歌手 Dough Boy、曾與 Higher Brothers 合作過的 Bohan Phoenix 與知名女音樂人 Allyson Toy（DJ Toy）進行專訪，針對「限娛令」發表個人想法，分析日後影響，點此即可閱覽全文。今番再度捎來第二波專訪特輯，邀請了擁有 Ty.、B.C.W 與玖壹壹等多位歌手的混血兒娛樂主理人 − Mr.蕭、經常於中國開唱的台灣饒舌歌手 Raco G 與台灣饒舌團體「參劈」成員、大學講師的老莫等三位代表，進行專屬台灣切角的深度探討。

如何解讀限娛令？你認為中國為何要限制嘻哈？

老莫：其實身在台灣的我們，言論自由度一向是寬鬆的，因此很難真正了解中國限娛令背後種種不可知的因素，但是可以清楚看見的是中國正在逐步走向開放，尤其是經濟與娛樂產業方面，所以我個人認為這有點像是個下馬威。

嘻哈從一開始就是歌詞不受任何限制的一種音樂類型，什麼樣的題材都有人寫有人唱，而且它的訊息時常是在反映社會的現實或是黑暗面。因此《中國有嘻哈》的熱潮催化以及加速它的普及，有可能會造成中國的民眾被歌詞內容煽動，或是導致更多意識形態上的多元化，我猜這可能是中國官方擔憂的部分。

Mr.蕭：在我看來限制嘻哈，對我們反而是一個好機會，因為危機就是轉機，保持正面思考才能突破市場的限制，不停地做才能把握住每一個機會。「限娛令」並非為全面性的封殺，比較像是針對特定對象，畢竟嘻哈所表達的意識非常強烈，與國家意識相違背下，所以我覺得當局採取動作是必然的。

Raco G：顧名思義就是限制嘻哈饒舌的發展。其實也不能說是完全限制，比較可能是針對主流平台上的發展作限制。饒舌嘻哈的影響力在近兩到三年，快速地在華語地區擴展，尤其中國地區影響盛大，多數年輕人從開始喜歡到嘗試參與其中，年輕人逐漸有了自己的想法，很多人會效仿歐美，在創作中也寫到一些比較情慾跟禁忌的歌詞，也因為《中國有嘻哈》這節目瞬間讓一般大眾都初步的認識饒舌，可能中國也會怕影響到社會發展吧。於是就先禁下來，緩緩這文化在中國的影響力，但我相信如果是個好的文化，我覺得是禁止不了全部的。

在你們眼中，限娛令的影響會很大嗎？

老莫：對我個人來說沒有影響，我的本業是大學講師，創作的嘻哈音樂大多也是在台灣播送演出。

Mr.蕭：目前看來是音樂節跟商品代言的衝擊比較大，但是我覺得對整體嘻哈饒舌的經濟規模來說，今年確實會比去年緊縮很多。

Raco G：我覺得對於各種發展不同的歌手影響不一，但是對於已經在主流市場的饒舌歌手來說，影響可能是會有的，等於是工作的機會也開始減少了。這限制也可能會讓一些好的演出無法在中國舉辦，這點相對可惜。

饒舌團體「參劈」成員、大學講師 − 老莫

對於還沒有太多在中國演出機會的說唱歌手來說，短期內透過如《中國有嘻哈》這類節目快速走紅的夢想破滅了吧？

對於台灣饒舌歌手最直接的影響為何？

老莫：我想對於原本在商業上已經取得成功的台灣饒舌歌手可能影響比較深，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演出減少或是受到限制，而這也會進一步影響收入與生計。對於還沒有太多在中國演出機會的饒舌歌手來說，短期內透過如《中國有嘻哈》這類節目快速走紅的夢想破滅了吧？

Mr.蕭：其實台灣饒舌歌手已經漸漸地失去了西進的優勢，這個狀況不只是反映在嘻哈音樂上，其實就連流行歌手或是演員我相信大家都有深刻的體會。

Raco G：現在多數台灣饒舌歌手的發展，相較中國來說較為弱勢，中國因為網路受限的關係，無法直接聽到台灣說唱歌手的創作，所以要認識台灣有實力的歌手格外艱難，這時候我覺得應要回歸本質，提升台灣在地的說唱環境，藉此讓環境的發展能在比之前更好更進步，等待音樂做到了一定程度，不管到哪個地方進行發展都會是可行的。

混血兒娛樂旗下饒舌歌手 − B.C.W

對於未來，我倒是蠻樂觀的，畢竟 00 後的年輕人所接觸的音樂或多或少都受到饒舌的影響，所以我們不必過度擔心「限娛令」的衝擊。

「限娛令」對於華語饒舌文化的衝擊？

老莫：個人認為所謂的「限娛令」，事實上是不可能完全根除嘻哈或是饒舌歌曲的創作，在《中國有嘻哈》之前，中文饒舌在中國主流媒體的能見度事實上是非常低的，因此現在也可能只是退回原本在地下的狀態而已。

娛樂產業走向開放是必然的，而且是不可能被限制的。以前的羅大佑，或是近代的熱狗都曾經被禁止在中國演出，然而那並不會真正將他們消音，甚至會引來更多好奇的聽眾，想要知道歌曲的內容為什麼被禁。而他們最終也都解禁，並在中國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演出機會。

短期來說，「限娛令」或許會讓已經走紅的饒舌歌手無所適從，因為想要走入主流的門被關上。對於將《中國有嘻哈》等選秀節目視為跳板的饒舌歌手們可能也會失望，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有這樣成名或是致富的機會，不過我認為這都是暫時的。

Mr.蕭：短期看來勢必是一個蠻強烈的打擊，但是這個文化已經形成好一段時間，也已經到了成熟階段，不管是市場還是整體實力，都會是無法抹滅的一股力量。對於未來，我倒是蠻樂觀的，畢竟 00 後的年輕人所接觸的音樂或多或少都受到嘻哈的影響，所以我們不必過度擔心「限娛令」的衝擊。

Raco G：「限娛令」根本無法限制年輕人對於嘻哈文化的熱愛，這是現在全世界最當紅的文化，只會有越來越多人喜歡這音樂，所以我認為這只是短時間的一個影響。

做自己就好了，如果你喜歡這文化是有目的性的，那我覺得這不是真正的熱愛，你應該在你能做的範圍內做到最好，不管現在市場是什麼狀況。

台灣或華語饒舌歌手該要如何適應與調整？

老莫：台灣的話，我認為大家想要透過《中國有嘻哈》這類選秀節目讓自己被看見，當然可以理解。但如果沒有這樣的機會，難道就不唱了嗎？饒舌歌手應該專注於自己的創作，忠於自我，好的作品是會被聽見的。中國電視節目或是大型演出不應該是唯一的目標，更重要的是做好準備，當機會來臨時才能把握住。如果沒有被看見，就讓自己的存在壯大到無法被忽視。

Mr.蕭：做好自己的本分最重要。有實力的人是不用怕沒機會，重點是如何脫穎而出。

Raco G：做自己就好了，如果你喜歡這文化是有目的性的，那我覺得這不是真正的熱愛，你應該在你能做的範圍內做到最好，不管現在市場是什麼狀況。

台灣饒舌歌手前進中國會因此更加艱難嗎？或有其他路徑？

老莫：我覺得世界很大，如果不能前進中國，透過網路也一樣可以與世界各地的饒舌音樂人或是場景互動，中國並不是唯一的出路。如果真的要前進中國，也要看中國市場買不買單。如果在台灣都沒有人認識你了，何以認為換個地方就能一步登天？我覺得這樣的想法太不切實際，到頭來還是要回歸到作品本質，好的音樂製作、好的饒舌技巧與內容，好的想法、創意、與題材等。如果有優秀的作品，沒有什麼是能夠阻攔它被聽見，我的策略就是持續精進自己，做出好的作品，放眼世界。

Mr.蕭：本來這幾年就非常艱難了，並不是因為「限娛令」後才變得艱難。中國大陸有那麼多的省，每個省都有那麼多饒舌歌手。我還是老話一句：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不怕沒機會！而我覺得兩岸歌手多多進行交流，才是進步的唯一方式，透過合作才能讓更多人認識。

Raco G：本來就已經是困難的了，就像剛剛所說的，讓本質回到音樂本身，只要你創作出好的音樂，是不可能不被發現的，我覺得就是持續堅持，堅持做到被肯定，不管以前現在或未來都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