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股份還是賣靈魂？談 Carlyle 集團入股 Supreme 的影響

隨著上星期五轟動一時的 Supreme 股權轉讓消息傳出後，創辦人 James Jebbia 終於日前確認消息並向 The Business of Fashion 稱是次合作絕對有助於品牌擴展其業務，並向外界表示 Supreme 仍持有品牌的控制權。此強心針言論馬上迎來外間猜測是次收購計劃僅屬小型投資，未見得會影響品牌運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民心這才找到半點慰籍，Women’s Wear Daily 便為 Supreme 忠粉帶來噩耗。雖然 Jebbia 並未親身透露交易的實質數據及安排，但 WWD 終於昨日確定品牌將轉讓一半股權（約價值近 5 億美元）予 Carlyle 集團。

根據 Carlyle 集團過往共 80 次零售業投資記錄中，便有高達 53 次全面收購的往績，可見他們從不參與任何如外間揣測的小型投資。Felicis Ventures 執行董事曁 Google Voice 及 Google Analytics 創辦人 Wesley Chan 對於是次投資決定的解讀並不如支持者預期，他表示：「Carlyle 的投資慣性是掌控品牌大部分股權，並安排代表自己公司的管理團隊負責掌管並改善其生產效率及盈利。」此分析雖足以讓支持者徹夜難眠，但由於雙方協商條件等仍舊處於保密狀態，到底 Supreme 的發展方向是否真如 Jebbia 所暗指般依舊在他掌控之中？一切還望下回分解。

James Jebbia At Supreme Brooklyn Store Opening, From Hypebeast

雖然 Carlyle 集團入股一事對於外界來說是新消息，可這對 Supreme 來說則已是司空見慣的舊聞。在是次合作計劃以前便早有線報稱 Keith Miller 等獨立投資者擁有品牌（甚至比創辦人 James Jebbia 更多）的大量股權。時至截稿前，Miller 的官方網站資料便表示他分屬 Supreme New York ® 的董事會成員之一。

縱然從支持者的角度看來是次投資計劃並不完全正面，但這確實開創了大型投資公司入股街頭時裝的先河。於 Supreme 而言，穩固的全球擴展從今起固然指日可待，但其實這在 Carlyle 確定入股前便已有跡可尋。品牌於過往幾年已將全球業務開拓至 11 家分店，當中 6 家更選址屬亞洲時裝地區之首的日本。連同其日本網站一併提昇產品全球供應量和亞洲地區佔有率。

Queue Outside Supreme Shibuya Store In Tokyo, From Hypebeast-Jp

宏觀街頭時裝品牌的發展，獲大型投資公司入股著實有該招積之處，但其實 A Bathing Ape 的投資策略就遠比 Supreme 走得更前。香港時裝集團 I.T 於 2011 年全面購入 BAPE 的 9 成股權，變相亦為大家帶來街頭服大眾化的完美示範。受到小眾並富有街頭文化歷史的光環加冕，獲外資援助的舉動彷彿跟 Streetwear 起了概念上的衝突。但正如所有性質的生意一般（在此請容許我破壞一下氣氛），投資跟業務增長成正比乃由始至終的不浪漫法則。街頭服品牌說穿了也都只是一門生意而已。

“As art-focused and creative-spirited streetwear is, the most prominent brands in the category (on a financial scale) are just well-oiled businesses.”

「以藝術為名的幌子包裝得再天衣無縫也好，業界最成功的街頭服飾品牌都是擁有紮實經濟後盾的大生意。我明白大部分支持者和顧客都堅信這些品牌的核心價值還是背後的文化和小眾理念，但其實一個品牌越成功，便意味著其經營策略編排得越完善。」街頭服品牌和網上雜誌平台 The Hundreds 創辦人之一 Bobby Hundreds 說。跟所有時裝品牌一樣，Supreme 現在面臨的難題是要同時平衡擴充業務以及於市面維持一 Tee 難求的幻覺。於凡事講求真摯且比小眾更小的街頭服國度來看，Supreme 正經歷前所未有的龐大壓力。

Supreme X Louis Vuitton Fw17 Collection, From Supreme

若然 Supreme 邁向大眾化的這一步棋下得不夠漂亮（touchwood），那麼隨之所牽連的後果大致可參考街頭服前「人」Mossimo。這個曾跟 Supreme 與 Stüssy 看齊的街頭品牌，於 1986 年面世首兩年後便輕鬆獲得 400 萬美元進帳，及後於 10 年內將品牌上市，更成功爭取於 Target 上架並換來價值 2.7 億美元的合約。縱使 Mossimo 在大眾市場獲得佳績，此舉卻遭致品牌跌出街頭服裝品牌的行列。

對於 Mossimo 的「慘烈」收場，零售店 Bodega 策劃人之一 Oliver Mak 認為那是基於街頭品牌跟大眾化理念之間互信抵觸的關係。他以大型時裝集團 LVMH 作比較，並一語道破該公司旗下的品牌的目標市場都較街頭品牌廣，因此適合採取大規模的銷售模式 － 即增設連鎖店及進駐大型商場。但基於街頭品牌的核心價值以反社會文化為基礎，遵從大型商業公司的規則發展是不合理的。

Outside Supreme Brooklyn Store, by Eddie Lee/Hypebeast

前車可鑑，以 Mossimo 作借鏡固然有值得參考的地方，可單就目前市面流傳的消息來看，Supreme 往後的發展動向依然是未知之數。獲得資金資助對一個街頭品牌來說也絕對有其好處，Mak 續說：「我們將會看見更多 Supreme 的分店進駐各大城市，大家亦無須為此擔心品牌會面臨市場飽和的問題。因為以 Supreme 目前的號召力來看，他們本應在更多主要城市設置分店。從早前品牌攻陷日本街頭的現象可知，Supreme 距離市場飽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

事實上，從街頭品牌逐漸登上時裝周舞台的趨勢來看，街頭與高級時裝之間的界線越見模糊，如 Supreme 般成功的街頭品牌要跟 Chanel 和 Louis Vuitton 的地位看齊絕對指日可待。Hundreds 補充道：「每年我也遇見新一輩初次接觸 Supreme 的小夥子，看著他們雀躍的神情就跟童年時的我無異。那種彷似發掘了一個地下文化的優越感是無可比擬的。」

Outside Supreme London Store, by Ben Awin/Hypebeast

“We aren’t beholden to anyone, which is priceless. To me, that’s the American Dream.”

Carlyle 集團入股 Supreme 一事除奠定品牌的地位，更意味著街頭時裝在業界扮演的身份躍進。網上買賣平台 Grailed 行政總裁 Arun Gupta 表示：「街頭品牌在時裝界別的市場佔有率較以往提升，因此亦順理成章變成極具吸引力的投資工具。」儘管尋求投資夥伴的策略何其吸引，坊間還是有一些堅持初衷／選擇穩步上揚的踏實派。像同樣從現今街頭文化時代受惠的品牌 The Hundreds，其創辦人表示縱使也曾獲取不少外來投資者的邀請，但經衡量後都還是通通拒諸門外。「綜合所有條件後，我們認為按目前較獨立的運作模式會使品牌賺取更高利潤，再者我們更可以維持品牌的全面控制。The Hundreds 能在不受任何掣肘的環境下成長，對我來說是無價的。這不就是大家口中的美國夢嗎？」Bobby Hundreds 說。

Supreme X Louis Vuitton Fw17 Collection, by Arby Li/Hypebeast

本文提及的 Streetwear 公式彷彿撇除了那些謹守 Under The Radar 的小眾品牌，但不論現代街頭文化的經營模式還是 BAPE 和 Supreme 這兩大巨頭的 Humble Beginning，其實「Cult」的反社會概念都是一切的關鍵。已陸續轉型的商業 Streetwear 品牌憑藉其小眾的形象根基打得夠穩固而使他們足以依賴這「幌子」生存。若然 Supreme 缺乏了這個以 Cult 為名的盾牌助陣（即現役小眾街頭品牌正奮力維繫的理念），那新一代的支持者便較難代入且明白獨立 Streetwear 的真正意義。時裝從來都是一種以罕為貴的玩意，能適當灌輸消費者一個小圈子概念才是致勝之道。假如街頭品牌能獲得更充裕的資金去經營此「煙幕」，那 Supreme 今天獲得的成功就只是 Street 文化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