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過去了，你穿上 3D 打印的球鞋了嗎？

近期，Nike 推出全新 3D 打印鞋款「Air Max 1000」，這雙與 Zellerfeld 合作打造的球鞋，除了保留經典的 Air 氣墊，其餘部分都由 3D 打印而成。這是 Nike 第一款幾乎完全採用 3D 打印的運動鞋，似乎也是大型運動品牌距離真正的 3D 打印量產球鞋最近的一次。

時間撥回至 2010 年代初期，當時 3D 打印技術尚處於起步階段，Nike 於 2012 年提交了第一項增材製造（Additive Manufacturing）鞋類專利，2013 年推出 Nike 首款採用 3D 打印技術的運動鞋 Vapor Laser Talon，因造價與耗時居高不下，僅提供給 NFL 中的頂尖橄欖球四分衛使用；同年 New Balance 推出旗下首款 3D 打印跑鞋 Spikes，也因產能問題僅供少數簽約運動員在比賽中著用。

那一年，各大媒體預測能在十年內見到大眾穿上 3D 打印球鞋的景象。各大運動品牌也後續推出了多款 3D 打印運動鞋並大肆宣傳，但沒有一款實現商業化。事實上直到今天，3D 打印球鞋在大眾消費者中的接受度依然不夠高。設計自由度極高、可使用復合材料、有效減少生產廢料，集眾多優勢於一身的 3D 打印為何仍未真正落地於球鞋製造業的應用？

進入主流市場的絆腳石

Awge

產能跟不上、生產成本高、舒適度不夠，這些技術層面的問題似乎是阻礙 3D 打印球鞋大規模商業化的絆腳石，然而真的如此嗎？

ALIVEFORM 創始人 Pek Shun Ping 告訴 Hypebeast：「人們仍然認為 3D 打印很慢且很貴。但它絕對已經準備好大規模量產了。一家工廠每天生產幾百雙運動鞋並讓價格相對實惠已然成為現實。」這個創立於 2022 年的日本 3D 打印球鞋品牌正在快速崛起，今年 AWGE 巴黎首秀上奪人眼球的那雙 3D 打印聯名鞋款 A$AP Rocky x PUMA Mostro 3.D 正是它與 PUMA 的合作結晶。

Getty Images

除了產能，人們似乎也認為 3D 打印鞋款存在穿著不夠舒適的問題。事實上早在 2015 年，設計師、荷蘭愛因荷芬理工大學可穿戴感官實驗室研究員 Troy Nachtigall 曾為一位荷蘭政客個性化定制了一雙 3D 打印正裝鞋，得到的評價是「這是她這輩子穿過最舒服的一雙鞋」。

「一種新的鞋類仍然需要時間才能被介紹給消費者去體驗和理解。」Pek Shun Ping 認為現在缺乏的是為普通消費者更新認知，讓大眾明白 3D 打印鞋類提供的好處可以媲美甚至超越普通鞋類。

Adidas

既然已經取得技術上的進展，為什麼這些運動鞋巨頭並沒有全力轉向 3D 打印？最根本的原因或許在於「利潤」二字。即使不採用這項技術，它們也能以極低的成本生產運動鞋，3D 打印顯然還不是萬無一失的盈利良策。

美國鞋類分銷商和零售商協會高級副總裁 Andy Polk 曾透露，大型運動鞋品牌通常可以不到 10 美元的成本製造出到一雙均價為130 美元的運動鞋。以 adidas 今年推出的 3D 打印一體鞋 ClimaMog 為例，目前生產成本約為每雙 28 美元，背後仍存在巨額利潤空間，但其到岸價是傳統運動鞋的三倍，這對面臨利潤增長壓力的大集團而言，吸引力就沒那麼大了。

Aliveform

而這並非阻礙巨鱷們採用 3D 打印的唯一因素，它們更害怕的是失去市場控制。這就好比電動車時代的來臨，市場話語權開始變化，傳統車企逐漸式微。目前大型運動品牌都依賴從亞洲進口大量鞋子，然後以庫存形式銷售。如果全面應用 3D 打印技術，則必須轉變商業模式，這是運動鞋巨頭短時間內難以做到的。所以保留傳統模式的同時，定期推出非量產的 3D 打印鞋款保持技術創新的噱頭，是最為保險的方式。

一場顛覆制鞋業的革命

Zellerfeld

近年 3D 打印技術相關的球鞋品牌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它們身上不存在大型運動品牌「船大難掉頭」的痛點，這也使得這些新興球鞋科技公司成為時下球鞋市場的破局者。

Zellerfeld，這家創立於 2017 年的德國公司以與 Heron Preston、AMBUSH、YEEZY 等時尚品牌合作打造鞋款為人熟知，已然成為這場 3D 打印革命的旗手。在 Zellerfeld 佔地 30,000 平方英尺的打印工廠裡，有數百台定制打印機同時運轉著，目前打印一雙鞋約花費 20 個小時，創始人 Cornelius Schmitt 表示，打印時間最終可以縮短至幾分鐘。

「沒有起訂量，也不需要巨額的投資，你今天把設計圖紙發給我，我明天就能把成品寄給你。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大眾化進程順利的前提下，這也是設計師和消費者想要的東西。」Cornelius Schmitt 曾在與 Hypebeast 的採訪中表示，Zellerfeld 的目標是打造一個「鞋類的 App Store 或 YouTube」。而該公司在今年如約推出了 3D 打印鞋類開放平台，允許創作者、設計師、品牌與 Zellerfeld 一起執行整個創作過程。

Zellerfeld

Nike 前首席運營官 Eric Sprunk 在 2015 年就預測，3D 打印將通過製造「個性化、快速交付、浪費更少的產品」，從而徹底改變制鞋業。目前他擔任董事的一家 3D 打印鞋履品牌 HILOS 就在近期宣佈與美國鞋履品牌 Steve Madden 達成合作，這也意味著 HILOS 具有與在亞洲生產成本持平的能力，從而實現本地大規模的按需製造。同時，HILOS 旗下的 Interplay 是首個無需 CAD 的平台，允許用戶創建設計並生成 3D 文件，以供 3D 打印和大規模製造。

另外，美國 3D 打印初創公司 Koobz 自 2023 年以來一直在銷售其 3D 打印鞋款 16kW，來自阿聯酋的 ELASTIUM 自去年推出以 100% 可回收泡沫製成的全 3D 打印運動鞋後，近期與洛杉磯最大鞋廠 LaLaLand 合作推出 3D 打印鞋款 Orca。主打 3D 打印技術的中國創新鞋履品牌 SCRY 在今年推出更為注重日常通勤體驗的支線 SCRY ZERO。上文提及的 ALIVEFORM，除了銷售自產鞋款以及與大型運動品牌的合作，還為倫敦 HOUSE OF ERRORS 在內的一眾新血潮流品牌打造專屬鞋款。

Aliveform

面對新興公司的崛起，猶豫不決的大型運動品牌也不得不重新審視 3D 打印技術的潛力。可以發現，近年球鞋大廠的行動尤其頻繁，除了上文提及的 adidas、PUMA、Nike，可能很多人不清楚，中國運動鞋製造商 PEAK 匹克銷售 3D 打印運動鞋已有三年。

我們還可以看到一個有趣的點，不少球鞋巨擘會選擇與現有的 3D 打印球鞋品牌合作，當我們向 Pek Shun Ping 詢問這是否源於技術壁壘時，得到的是否定的答覆。「我不會說現在仍需要具體的技術性合作，品牌總是在不同層面進行合作。」Ping 表示新型公司與球鞋大廠的合作更多的是互享設計經驗的雙贏，「像我們和 PUMA 的合作，不僅能帶來我們在技術方面的專業知識，還能帶來 PUMA 想要達到的設計水平。3D 打印鞋類仍是一個新興類別，而我們作為已經進入該領域的從業者，能夠幫助促進從設計到生產的整個過程。」

Aliveform

3D 打印鞋款的崛起不僅是技術革新的體現，更是對傳統製造模式的挑戰。製鞋商業模式與消費者認知的固化，是目前普及 3D 打印球鞋的最大障礙。但新興科技公司的推動和大型運動品牌的加入，讓 3D 打印鞋款逐漸從實驗室走向主流市場。除了 3D 打印之外，運動品牌已經開始新的技術嘗試，例如 On 在今年新推出的 Cloudboom Strike LS 跑鞋上，採用自研的 LightSpray 噴織技術，由機械臂和材料噴頭進行幾何軌跡噴織配合完成，有點類似於 Coperni 23 春夏秀場上那件現場噴織而成的連衣裙，鞋面在三分鐘內即可噴塗而成。或許在下一個十年，我們能夠看到，人們走進鞋店幾分鐘後就穿著個性化定制鞋款出來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