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發和訂貨受阻、到 DTC 發展，八組設計師與我們分享時裝行業變革期的新思考
我們邀來八組設計師進行一番分享和探討。
七月本應是大部分男裝設計師在結束連軸轉的「時裝月」後，回歸到平靜自我生活並為下一季度進行充電的時候。然而至今仍在全球肆虐的「疫情」改寫了這一切，甚至整個時裝體系都面臨著巨大變革：疫情導致供應緩慢、溝通轉移到線上、時裝活動幾乎停滯…… 而從四月上海和六月倫敦的「雲時裝周」，再到近日如 Hermès 及 Dior 等奢侈品牌採用的線上發佈形式，這些都是時尚行業受到疫情影響所引發的新思考和採用的新對策。在變革的道路上，時裝設計師們遇到了哪些困難？這些困難又啓發他們開始什麼新探索？
今回我們圍繞新系列的設計、向媒體和買手的呈現方式、線上發佈的籌備工作、傳統走秀和 DTC（直接面向消費者）幾個方面，邀來 8ON8、ANGEL CHEN、ANGUS CHIANG、FENG CHEN WANG、PRIVATE POLICY、PRONOUNCE、STAFFONLY 及 XANDER ZHOU 八組設計師進行一番分享和探討。
Ringo Fu/Hypebeast
在新系列的設計上
「對設計方向的新思考，更加貼近生活和符合消費者需求，減少天馬行空款式的比重。」
ANGEL CHEN：因為運輸成本各個方面都存在不確定性，我們很大程度上減少海外面料的採購和使用。在設計上我們也開始考慮以更貼近生活，更符合消費者需求的方向來做設計，減少以走秀為主天馬行空的款式。
「我會思考真的需要這麼多的衣服和款式嗎？在材料上是不是可以更環保一些？」
FENG CHEN WANG：疫情確實帶來了很大的影響和，我們同時也在探索新的時裝體系。在開發設計新系列時，我會思考真的需要這麼多的衣服和款式嗎？在材料上是不是可以更環保一些？我們最新在倫敦男裝周上展示的 Re-work 系列就是從歷史檔案款式里挑選了一些產品，並賦予新的生命，比如將兩件 T-Shirt 拆開重新設計成一件。在銷售上面，我們也只接受預定的形式來把浪費降低到最少。
「體量大的供應商反而不如體量小的風險應變能力強，這種反饋和我們原本的認知有很大的差異。」
STAFFONLY：這次疫情對供應鏈是很大的考驗，對於原先比較依賴進口供應商的品牌來說尤其是。我們會發現國外對疫情的控制，遠不及國內以及東亞國家所展現出來的克制和高度的自律。而對國內來說，體量大的供應商反而不如體量小的風險應變能力強，這種反饋和我們原本的認知有很大的差異。
「有更多時間可以用在新系列的前期準備和開發上，但對於團隊來說，需要重新建立一種遠程的工作關係。」
XANDER ZHOU：我們 2021 春夏新系列按步驟進行，不用趕在倫敦 6 月走秀，反而可以花更多時間在前期準備和開發上，自己去控制各個部分的時間節點，對我們來說是一種調整和休息。對我自己和團隊來說，現在需要重新建立一種遠程的工作關係。現階段我在歐洲，他們在北京，我們在這樣的特殊時期里也摸索出來一套更有規劃的工作節奏。
在向媒體和買手呈現上
「當面對面的機會取消後，要採用何種方式來延續此前的曝光度？」
PRIVATE POLICY：現在全球疫情還是沒有得到明確控制，媒體和買手們可能到秋天都不會有國際商務旅行的計劃。這讓品牌很難計劃新系列的展示、面對面會議等活動。以往秀場報道是眾多品牌新系列的重要曝光機會，需要媒體秀評報道、業內人士關注、明星和 KOL 來賓的社交媒體宣傳。當面對面的機會取消後，整個環節的難度大大增加，也需要更長的週期。
「無法面對面交流成為一大阻礙，但未來或許可以借助 VR 技術來填補不足。」
PRONOUNCE：以在線為主的時裝周呈現方式大大減少設計師與媒體和買手見面的機會。人與人之間直接進行交流的方式是最有效且生動的，所以這個會帶來比較大的挑戰。以及有時可能設計師無法出現在這個系列中，不能讓媒體和買手直接的感受到整個系列和設計師之間聯繫。但未來或許可以借助 VR 技術來填補這一塊不足。
「材料和工藝本身因為在線溝通的方式難以被第一視角感知到。」
STAFFONLY：這次很多買手未能現身時裝周，只能採用視頻通話的方式採買系列。對於我們來說，需要更提前將關於系列的信息和資料準備齊備以更好地實現無縫溝通。圖像在買手做選擇時倚重的比例上升了，反而材料和工藝本身因為在線溝通的方式難以被第一視角感知到。
「也許會發現新的買貨方式不用像曾經那樣勞民傷財、大費周章。但能否成功，有待驗證。」
XANDER ZHOU：和以往的最大區別就在於買手無法摸到布料和試穿，對於經常合作的客戶，他們已經很清楚我們品牌的剪裁，材質和做工，可以通過照片、細節以及視頻去選貨，有一些不確定的，我們可以快遞布料樣品確認。如果細節和流程處理的夠好，對大家來說是更有效率的事情，也許會發現新的買貨方式不用像曾經那樣勞民傷財、大費周章。但能否成功，有待驗證。
在籌備線上發佈方面
「線上發佈可以迸發出更多呈現上的創意，並有效降低成本。」
8ON8：相比於傳統走秀，線上發佈模式的機動性更大，在某種程度上更能體現產品的特性以及傳達理念，可以迸發出更多呈現上的創意，並且有效降低人工成本。
「以往走秀之後只需要等圖修圖，但虛擬秀需要投入更多人力物力。」
ANGEL CHEN：線上走秀和傳統走秀相比，雖然少了一些繁瑣細節，但可能更是一個更大的挑戰。因為我們還是在完成一場真正的走秀，從前期的準備到當天的執行一項不能少。以往走秀之後我們只需要等圖修圖就好，但虛擬秀我們投入了更多的人力物力。在我看來是一個與傳統走秀相比更有難度、更富有挑戰的形式。
「線下發佈需要雄厚的資金及商務能力，這正是當下大部分設計師品牌所欠缺的。」
ANGUS CHIANG: 對我來說，線下辦秀的流程要比線上繁瑣不少，不過只要有一個標準的執行程序，秀場就不會混亂。但不得不說，線下發佈的總體費用很難讓品牌感到輕鬆，這也是我們一直在思考的，若不花錢辦秀，我們總體的品牌發展可能會更有規模和強壯。當你選擇線下發佈，那就需要雄厚的資金及商務能力，這也是現在大部分設計師品牌所欠缺的。
「線上方式讓我們思考過往時裝周系統是否仍利大於弊，以及重新實驗有效的宣傳方法。」
PRIVATE POLICY：在懷念以往時裝周繁忙景象的同時，我們也可以有時間反思多年馬不停蹄的時裝周系統是否還是利大於弊？總體來說線上展示是比傳統走秀團隊小、程序少了，這方面壓力減少的同時，因為嶄新的、沒有標準答案的線上發佈也帶來全新挑戰。我們需要去迅速瞭解學習線上展示的技術知識，也要重新實驗有效的宣傳方法。
傳統走秀的必要性或非必要性？
「生活中的時裝追求的則是更便捷的服務和更快速的系統，滿足多數人的需求而非少數人的陶醉。」
8ON8：我認為傳統走秀與線上發佈並不衝突，可以共存，這取決於品牌想要營造的氛圍以及傳達的理念。但傳統走秀所擁有的儀式感一直都會是少數人的狂歡。時尚本就是少數人表達基於生活但高於生活的理解和釋放，而生活中的時裝追求的則是更便捷的服務和更快速的系統，滿足多數人的需求而非少數人的陶醉。
「透過對於 AR 與 VR 技術的嘗試，我們覺得不必再堅持線下發佈。」
ANGUS CHIANG: 隨著科技的發展加上疫情的促使，傳統走秀的必要性或許有所減弱，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會在第九季走秀中嘗試採用 AR 與 VR 技術。我們一直很希望品牌在不同領域有更大突破，透過這次科技的嘗試，我們覺得不必再堅持線下發佈，同時也在研究 VR 的沈浸式體驗和跨界合作，相信這應該會是品牌很有趣的未來重點。
「線上可以讓更多人看到，而線下則是最能夠展現到品牌和系列故事的形式。」
FENG CHEN WANG：我覺得將來走秀會是同時結合線上和線下的形式，因為未來發展離不開線上，這樣可以讓更多人看到，而線下則是最能夠展現到品牌和系列故事的形式，我覺得兩者都必不可少。
「正是因為這個系統經讓人習以為常，使大家忽視傳統秀場的巨大問題。」
PRIVATE POLICY：傳統時裝周對每個城市的經濟推動是實在的，近幾年秀場已不只是展示衣服，更像是一個社交活動。場外街拍，場內嘉賓，台後贊助商，都需要一個集中、活躍、高效的宣傳時刻，這種能量是傳統走秀帶來的。但正是因為這個系統經讓人習以為常，使大家忽視傳統秀場的巨大問題。環境污染、大量浪費、工作極度緊張甚至不健康為代價，換來的宣傳力度是否真正滲透到最後的消費者，開始不明確。
「傳統走秀可以呈現出設計師關於整個系列的想法，目前是無可替代的。」
PRONOUNCE：在我們看來，傳統走秀還是非常重要的，只是傳統時裝周的必要性就有待探討。服裝本身就是 3D 的，走秀就是以動態、多角度、多維度，包括聲、光、電的結合呈現出設計師關於整個系列的全部想法，所以我們目前認為它是無可替代的。
「究其根本走秀還是要傳達信息，線上發佈並不是傳統走秀的替代品，而是一個全新的選擇。」
STAFFONLY：線上展示對於質感的還原還是有很大差距，但是依然拉進了距離。傳統走秀中，人的視角可以自由調整，那種空間建築人群帶來的氛圍很難在虛擬世界再現。這就是為什麼很多時候我們認為虛擬發佈在模仿傳統走秀上呈現比較扁平，其實虛擬發佈也可以去嘗試一些傳統走秀無法實現的全新展示方式。究其根本走秀還是要傳達信息，無論是風格、造型、工藝、質感，這些在線上都有其更加合適的語言。線上發佈並不是傳統走秀的替代品，而是一個全新的選擇。
以上海時裝周的直播賣貨為例，探討發展 DTC 的重要性
「在批發業務近乎飽和的當下，以創新為目的而引發的對新零售業務的思考無疑是每個品牌都要關注的事情。」
8ON8：我認為每個品牌都需要有更多的機會直面消費者，從而獲取更多信息，瞭解自己的目標客群以及未來的發展方向。在批發業務近乎飽和的當下，以創新為目的而引發的對新零售業務的思考無疑是每個品牌都要關注的事情。直播賣貨也不可能經久不衰，因為市場需要的並不是永生的花朵，而是希望有無窮無盡的曇花湧現從而保持不敗和快速發展。
「DTC 展現方式不一定是直播賣貨，還有很多有趣的方式值得去探索。」
PRONOUNCE：我們今年也開始探討起 DTC 的重要性。我們認為品牌要慢慢發展起 DTC，但這取決於品牌本身的定位和策略。DTC 的展現方式不一定是直播賣貨，因為這兩年直播賣貨比較火，它能夠有效地幫助品牌開始發展 DTC，但其實還有很多有趣的方式值得去探索。
「目前直播的問題主要還是客人只能被動接收信息，衝動消費或蓋過理性消費。」
STAFFONLY：DTC 的確是線上的一大優勢，直面消費者並且獲得反饋對我們也有著吸引力。目前直播的問題主要還是客人只能被動接收信息，少了選擇和試穿這個過程，因此衝動消費或蓋過理性消費，所以產品究竟好不好是無法在收到之前驗證的。
「DTC 有很多空間和方式去開發，但基本上也沒有什麼機會給你犯錯。」
XANDER ZHOU：DTC 很重要，有很多空間和方式去開發，這是一個和消費者直接對話的機會，總是會比通過第三方要來的更有效。但同時也很危險，基本上也沒有什麼機會給你犯錯，產品、服務、形象、體驗等都需要具備一定的操作能力。目前的直播賣貨只適合一些特定價位、有大量優惠、更大眾的消費品，對於有更高要求的時裝品牌來說，需要摸索出來進階版的方式，或者其它 DTC 方式。
疫情的影響讓設計師們重新進行了多方面的思考。在前期準備過程中，設計師們在適應線上溝通與工作模式的同時，繼續探討著低碳環保的重要性。在面向媒體、買手和消費者的呈現上，他們嘗試著借助新技術迸發出更多創意，來填補與過往相比在感知上「儀式感」的缺失。正如 XANDER ZHOU 所提到，或許我們將會發現新方式不再像曾經那般大費周章。而對於 DTC 這一大議題，設計師們則均認可了它的重要性，只不過要如何跨越純粹的「直播賣貨」更上一層，則仍有待進一步摸索。
目前關於疫情何時到頭，仍是個未知數。但我們可以確定的是，時裝體系已被改寫。讀完這篇的您不妨訂閱 HYPEBEAST 電子報，亦可關注以下相關報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