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HYPEBEAST 專訪呂士軒
關於一首歌的故事。
若將台灣饒舌分類,我想,呂士軒 TroutFresh 屬於情感豐富的那類歌手。
回想起認識經過,起先是在 2013 年《我不可能會饒舌》首次聽見他的名號。由於屬於「大堆頭」曲目,當下也只好奇這一臉笑嘻嘻的傢伙是誰,並沒有進一步探究。直到兩年後,我們才終於在 Robokatz 相會,那時的他已憑「16bars」走紅好段時間,所屬團體「違法 / SmashRegz」首張專輯《戲劇話》也才發布不久。其中,一首《Close-Up》成了最記憶猶新的單曲,當下我們為此討論許久,尤其記得呂士軒分享時的哽咽。
他說,「《Close-Up》是首感受生命細節與溫度的歌。寫這首歌的期間,我們各自經歷很多事,像我爸爸生了很重的病,這讓我體認到很多的事情。」在那之後,我只知道這位饒舌歌手很不一樣。他沒有那種油膩的包裝,更多得是在情感上的無怨無悔。
延續情感:《超人回來了》
2017 年底,呂士軒個人專輯《誤入奇途》發布。
顯然,現在的呂士軒已經沒有幾年前的擔憂,音樂總算成為他可以養家餬口的工作。但不變的,依舊是那拿捏情感的功力。或憤怒,或嘲諷,或愉快 ── 即便走到今天,他仍舊在做同樣的事。而我們,也同樣站在 Robokatz 廁所抽菸閒聊。
「《超人回來了》是我每次回家跟我爸講的第一句話,有天我跟 J.Sheon 講這件事,他認為這件事可以寫。過了一年後,我就把這首歌放在專輯中最後一首,跟《孬種走了》剛好有個頭尾呼應的感覺。」
七年前,呂士軒的父親中風倒下。當時的他,雖然身為長子,卻也只是年僅 20 初頭的大學生。家中除了媽媽之外,弟弟、妹妹都還年幼。頃刻間,生活重擔加劇,諸多問題排山倒海而來。「不得不說,當時我還蠻慌的。原本只想要打打工,賺點小錢買器材、玩音樂。但爸爸生病後,生活多了很多不確定,甚至拿不出甚麼錢幫家裡。」
然而,該起事件卻成了職涯轉捩點。當時,他非但沒有因此放棄,反而發現音樂才是自己最拿手的事,以至於強迫自己從玩票性質變成真正專業。
呂士軒成長於父權家庭,自幼接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教育。跟很多人一樣,起初,呂爸爸和家人並不贊成他玩音樂。「小時候家人看我做音樂好像作夢。以為我做音樂是想當明星,很不切實際。」尤其是自己最喜愛的饒舌更被視為「眼中釘」,罵髒話、刺青、穿金戴銀等印象深植,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憶起自己最糟糕的時候,他笑了笑:「有個人對我很重要,李掌櫃。記得當時他帶著一張紙、一枝筆來我家,陪我畫一幅心智圖,上面寫滿很多我想做的事。」他說,把父親從醫院接回家後,基本上都是由自己和媽媽輪流照顧。但因為自己還是很想做音樂,又得顧全家裡,所以令他不得學會時間控制,在有限的幾小時內創作、研習、令自己變得更強。「我認為絕大多數人的父母倒下,只要正常人都會跟我做一樣的事。然而,學會分配時間則是那陣子最大的收穫。」
然後,「半年後,心智圖上一半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直到現在,呂爸爸已經從反對變成贊成。「可能是他發現我做音樂蠻好聽的,然後我也賺到可以足夠生活的錢了吧?」顯然,曾把爸爸視為超人的呂士軒,如今也披上披風了。
談到《超人回來了》Music video,呂士軒則表示,「我想給大家看我的生活長怎樣。一個真實,沒有 set 的東西,包含先前紀錄片的畫面,以及回家和表演時所拍攝下的素材。」而最值得一提的便是視頻開頭的 Vespa PX150 機車 ──「從小,爸爸騎著它載我長大。直到現在我仍捨不得賣掉,定時會騎出去走走晃晃。對我而言,它是我成長歷程中最具代表性的物品。」
「至於副歌旋律則是我不小心哼出來的。我的想法就是想營造一種問好、一種叮嚀。不要跟人家胡鬧,不要吸毒,很多事情不要害怕,害怕也沒關係,有超人在。」
這首歌是要送給「扛起家庭責任的人」。
聽歌,分很多層次。
首先是最初的感受 ── 無須任何解釋,為聽眾對旋律和歌詞最直接的感受;再來,則是透過文字或採訪導讀,令閱聽人進一步明白創作者的意圖、乃至於他真正想表達的事。兩者之間沒有優劣,甚至沒有先後順序。只不過,每逢呂士軒新歌發布,在那充滿情感的(聲音)催促下,實在很難不想探究他的創作原委。
他說,直到今天仍堅持每周回新竹看看爸爸。目的無他,就只是想讓家人安心。或許,也就是如此真情令他得以走到今日。也或許,真正能改變世界的,也會是他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