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紐約三大殿堂級 Vintage 古著收藏店，探尋混亂中發展的二手服飾行業
關於二手服飾行業的種種問題，你或許都能在本篇得到答案。
近年來在二手 Vintage 古著服飾行業裡，貨源的透明化、復古風格大眾化、讓原本這門小眾的生意不斷面臨挑戰和新的市場環境。Hypebeast 早前發布的實體雜誌《Hypebeast Magazine Issue 33: The Systems Issue》中，通過紐約具有代表性的三家 Vintage 服飾店（Fantasy Explosion、Leisure Centre 和 Intramural Shop）創始人的視角，一起探尋在線上行銷及庫存滯銷等趨勢混雜中發展的紐約本土古著服裝市場。
在二手服飾業內，頂級的店鋪、品牌和藏家，往往以獨特眼光挖掘那些令人易忽略的珍品。紐約的古著市場中有著三大殿堂級的代表店鋪——Fantasy Explosion、Leisure Centre 和 Intramural Shop，從多年前便開始收藏和販售 Vintage 服飾，並成為了一眾古著愛好者之間的「秘密據點」。
但近期在紐約，一股極具本地特色、神秘的審美趨勢——「Zizmorcore」席捲而來，將紐約本土的市政機構、餐飲連鎖或具有辨識度的城市標識大量商品化（註：Zizmorcore 是由紐約地鐵車廂廣告人物 Dr.Zizmor 衍生出的紐約本土文化商品化趨勢，該趨勢以大量出現紐約標誌性圖案及公共機構標誌聞名）。在 Fantasy Explosion 創始人 Kevin Fallon 的收藏及傳播下，古著商品的復刻也成為一陣風潮，讓大量模仿者對此類「復古美學」的商品趨之若鶩。
復古二手服飾行業中的領軍人物 Brian Procell 是紐約本地從業者中的先驅，在他的影響下，Fantasy Explosion 創始人 Kevin Fallon、Leisure Centre 創始人 Frank Carson 和 Intramural Shop 創始人 Bijan Shahvali 重新譜寫了二手復古服飾的篇章。他們將這種極具個性的「復古美學」通過創意策劃、產品創新和社群媒體內容相結合，讓這門生意在主流市場中占據了越來越多的席位。
此番 Hypebeast 將通過與三位創始人的對談，一窺紐約本土二手 Vintage 服飾市場如何受傳奇人物 Brian Procell 以及三位藏家的個人品味和演算法的影響和衝擊。
Julian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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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pebeast：「Zizmorecore」這個風格帶來的審美浪潮對你們來說是什麽樣的？媒體對這一趨勢的關注如何影響著你們對二手單品的挖掘和生意呢？
Kevin Fallon：其實我個人不太喜歡這個風格的出現，關於這個風格最早的那篇文章把「Zizmorecore」這個風格主流化，且沒有呈現出它應有的價值。這就像是告訴跟風者你應該按照某種風格來挖掘單品和賺錢。
Frank Carson：Kevin 已經給了這個風格該有的定義。「Zizmorecore」出現的時機是市場所需要的，很多餐館需要售賣自己的周邊來渡過疫情的難關，紐約又比其他任何地方更有影響力，所以我們也得順應這樣的潮流趨勢。從學術意義上來說這個現象很有趣，但是現在又沒有那麽多人關注這個趨勢了，這太瘋狂了。
Bijan Shahvali：這是個聚沙成塔的現象。就像那些快時尚品牌從秀場上快速複製款式，我們更像是被搶走了對經典文化的情懷。之前我們挖掘到一件很酷的 Vintage 單品，有資源的人就去復刻盜版的，賺走了我們積累多年的東西。這就是個循環，總會有下一個流行的趨勢回到聚光燈下。
Hypebeast：你們在這個過程中有看到時尚圈裡的「下滲經濟學/涓滴效應」嗎？
Bijan Shahvali：也許這不是至上而下的涓滴效應，但時至今日你仍然可以看到「Zizmorcore」的影響力。現在幾乎每家餐廳都有周邊商品，前陣我在巴黎隨機去了一家餐廳，他們都有自己的 Fanelli 風格的襯衫和帽子。
Kevin Fallon：很多人甚至是被迫入局的，比如很有名的 Ray’s Bar 和 S&P Lunch 餐廳，他們的周邊商品真的非常搶錢。
Frank Carson：Vintage 風格的飽和度太高了。我們是那一批不斷挖掘鮮為人知的藏品和以前的周邊，一些紐約市立機構的周邊都能在全球引發不小的共鳴，所以我們算是「超本土化」的。這個奇怪的現象能讓我們以一種很小眾的美學引發共鳴，賺到錢，但是「Zizmorcore」的來來去去讓這個文化成為了真正的主流，所以我們只能選擇換個方向，或放手，或繼續在這個領域鉆研下去。
Julian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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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PEBEAST：那三位是想在二手 Vintage 服飾市場繼續挖掘發展？還是放棄呢？
KF: 我現在開始擺脫太過於「紐約化」的藏品，它們讓我有點走投無路了。畢竟我還在做這門生意，就像那些出名的餐廳也不會將自己招牌餐點下架一樣，我還是會繼續堅持挖掘下去。市場也還是會有需求，不定期都有人來希望我復刻一些之前收藏的藏品，只是現在我盡量不做那麽太有「紐約特色」的嘗試了。我最開始挖掘「Zizmorcore」風格單品的時候，我確實覺得它們很有趣。但我也從不要求任何人深入挖掘或創造這個復古風潮，一些不夠格的後來者確實做到了，但這個現象還是讓我憂慮。
BS: 我的出發點就是尋找下一個人們沒見過的東西。這是人們對你的品牌的期望，它也會提醒你最開始這麽做的初心，只是這個平衡點太詭異了。
FC: 創立品牌後和單純的挖掘藏品及販售就不一樣了。無意或有意之中，品牌的成立很容易被各種新潮逼到絕境。
HYPEBEAST：你們現在如何看待彼此的選品？
BS: Kevin 創造的是一種非常小眾、特別的被珍藏的復古美學。你可以在他的設計中感受到，這些選品有一種輕盈的、平易近人的感覺。
FC: 我們三個彼此很熟了，但從局外人的角度看，Kevin 所做的事情非常豐富且深思熟慮，這些藏品都是經過精心挑選而組合到一起的。我們也都希望在保持辨識度的過程中能夠不斷成長和改變。
Julian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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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PEBEAST：收藏二手 Vintage 服飾還是你們現在積極追求的事情嗎？
KF: 現在我思考更多的是誰會欣賞我積累下來的這種「參考風格」。當我最早開始在網上售賣古著藏品時，我其實不知道社群網路的數據和推薦算法對我來說會有這種影響。因為我曾發過一些我自己不看好的藏品但卻大獲成功。但像 Frank 做的 Leisure Center 就更像是一個精心策劃過的社區空間，更加具有親和力。
BS: Frank 的店確實已經是超越復古美學本身了，這里就像是社區裡的古著交流中心，他總是喜歡逗一些客人，且歡迎各種類型的人來，這個行業裡確實沒有太多這種平易近人的例子。
FC: 我覺得 Bijan Shahvali 的店是有非常嚴謹的審美，它的選品就像是設計師的歷史檔案館，就算是新的產品上的設計圖案也是這樣的風格。
HYPEBEAST：你們是否會在這個 Vintage 美學裡彼此設立門檻？還是會嘗試擴大這個本就小眾的市場？
BS: 一年半前，我重新調整了我的選品，側重更多在地區文化、有歷史參考性的單品：比如流行藝術家設計的足球服。我在選的時候也會思考 Frank 和 Kevin 會不會不開心？但是這終究是個基於欣賞而發展的市場。
KF: 或者說，我在選品的時候總是想起我們的前輩 Brian Procell，是他給我們設立了這個門檻。
HYPEBEAST：你們怎麽看 Brian Procell 對整個二手 Vintage 服飾業的影響？
BS: 他就是這個行業裡的教父。
KF: 他是上帝，他是個天才。
FC: 這個行業裡沒有人會忽視 Brain Procell 對我們的影響，所有你能想到的產品，他在 2007 年就開始做了，他的收藏就是個百科全書般的存在。
Julian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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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PEBEAST：你們店裡或收藏裡有沒有一些非賣品？你們有沒有後悔賣掉過哪一件物品呢？
FC: 我很擅長遺忘這些痛。所以現在我已經記不得最後悔的物品了，但我記得最早我因為在復古市集賣一件襯衫賺了 2 5美金而感到洋洋得意，卻忘了別人低價買走了我大量藏品再高價賣出的痛。我對此並不後悔，總要吸取教訓的。以前的市場是供大於求的。但最近，我說過不會賣的一切，我都賣了。
KF: 我有些因為不太雅觀而不能出售的東西——大部分是你買了也不好意思穿出去的東西，所以最終它們都用來展示或代表我擁有的收藏而不賣了。
HYPEBEAST：你們在挖掘貨品上需要花多少時間？現在的人更多是到店選購、網上下單，還是有人也會來店裡賣東西？
BS: 我倒是希望我有更多時間來選品，因為就算我不用拍照和發貨，我還是要把二手的衣服拿去清洗和修補。不過確實社群網路和電商的出現讓銷售競爭更激烈了，有時候人們也會自己去挖掘藏品而不是通過你。
KF: 貨源真的越來越難找了。但是有實體店的好處是，人們會來店裡找你，他們知道從店裡可以買走什麽。如果是我的話我真想每天只花時間挖掘藏品，不想浪費時間做別的事情。
FC: 歸根結底我們就是喜歡做「挖掘」這件事，但是維護門店也很需要時間，所以我們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在這上面。
Julian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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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PEBEAST：從社群網路轉變為線下實體店的經營會遇到哪些挑戰呢？
FC: 庫存是很大一部分問題。你必須營造東西的美好一面，需要有人維護門店，如果擴張了店鋪，選品就變成很難完全集中的事情。但是實體店的好處是你可以獲得直接快速的反饋，而不是等到社交網絡上的數據來告訴你做決策。
KF: 實體店的好處是你可以直觀的看到哪個客人在店裡待得最久，這些是算法不會告訴你的。社群網絡的熱度終究不能成為產品銷量的參照標準。
HYPEBEAST：最原始的產品和你們後來重新印製的產品有什麽相似之處嗎？
KF: 我們經常要處理數千種舊衣服的設計圖案，但是我們想印什麽就印什麽，不需要固定的模式。
BS: 新制作的商品是代表我們收藏的精華，這是個很有挑戰的工作：如何通過舊的商品創造出不一樣的個人表達。
FC: 原始的二手藏品能夠給你一定的改造自由度，你可以根據自己的審美呈現新的產品出來。這又回到了我們一開始討論的內容：我們創造的風格不可避免地會被稀釋。所以我們正在努力創造屬於自己「二手風格單品」的詮釋。這些單品將顛覆他們原本的存在和功能，也為後續的行業發展作為一種「見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