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 HypeArt 紐約「NOISY REALITY」展覽 4 位新銳藝術家
深入了解多元文化的紐約。
HypeArt 正於紐約舉辦「NOISY REALITY」展覽,展出山口歷 Meguru Yamaguchi、Heather Benjamin、Eny Lee Parker 和 B. Thom Stevenson 四位才華橫溢的新銳藝術家的作品,帶來包括繪畫、雕塑、混合媒體和家具設計的藝術作品,通過他們獨特的視角捕捉紐約市不斷變化的風景,呈現這個城市的能量。以下,我們通過與「NOISY REALITY」展覽中 4 位新銳藝術家,Meguru Yamaguchi、Heather Benjamin、Eny Lee Parker 和 B. Thom Stevenson 展開對話,從而深入了解他們的創作、背景以及這次展覽。
山口歷 Meguru Yamaguchi
和我們說說你這次為「NOISY REALITY」創作的作品吧。
Meguru Yamaguchi: 自 2016 年開始,我一直致力於創作超越畫布界限的作品。這次我創作了一系列《Awakenings》作品,通過將有棱有角的筆觸變為流暢的筆觸來表達流動。我覺得一旦從不同的角度去看習以為常的事情,一點點的不同就能改變整個事情。在這個大變革的時代,在 NOISY REALITY 中,我們需要更靈敏地感知世界的微妙之處,並朝著它做出改變,世界的運動已經變得像一條時間線,它充斥著大量類似畫面。這似乎是上一代人所無法想象的。
你的藝術風格的如何逐步形成?創作過程是如何的?
Meguru Yamaguchi:我受到日本具體派藝術家、畫家白髮一雄的啟發,從而開始了創作屬於我自己的風格作品。他是日本在二戰後最激進的前衛藝術團體 Gutai 藝術協會中的一員。「Gutai」的意思是「具體證明我們的思想是自由的」,「思想」對每個人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但它也構成了一個偉大的整體。
回顧我自己的經歷。有一段時間,我突然討厭在畫布上作畫了,結合具體派的風格我也誕生了這樣的想法:「筆跡需要更自由地舞動,從框架中解放出來,而不是在一個受管制的環境中表達。」然而,我最喜歡的藝術家之一中園孔二也曾說過:「繪畫就是創造一個框架。」當聽到這句話時,我意識到我原以為被自由地打破的框架,原來也是我所製造另一個框架而已。簡而言之,它表達的是我所看到和想看到的世界。所以在過去的幾年裡,我也開始用畫布創作作品,這也關乎對自身真實的認知和誠實地面對它。在我的創作過程中我基於一些想法進行了嘗試。如果我把美國抽象表現主義和行為繪畫中的滴水、潑水等技巧變成三維的,會發生什麽?我對有機運動很著迷,如水的自然流動、煙霧的運動和閃電的形狀。這次的展覽中呈現的「Prominence No.2-2」,我就以太陽耀斑和熔岩運動為參考,創造了一個與手寫體相融合的形狀。
你如何理解「NOISY REALITY」?
Meguru Yamaguchi:我對「NOISY REALITY」的理解是,這個詞表達了現時代的現實,潮流被瞬間消費。日本俳諧師松尾芭蕉所提出的哲學之一是「mutability and fashion」,意思是在融入新的、不斷變化的事物同時,不要忘記永不改變的事物本質。此外,不變的本質是求新求變、反覆變化的潮流。關鍵是,在流行世界裡,它的本質也正是如此。如果在「NOISY REALITY」展覽中有觀眾能感受到作品所表達的本質,我會很高興和榮幸。
「我對有機運動很著迷,如水的自然流動、煙霧的運動和閃電的形狀。」
Heather Benjamin
你在「NOISY REALITY」中所展示的藝術作品,研究了什麽主題?
Heather Benjamin:這些繪畫作品是我在過去幾年間的大型作品中建立的世界觀的延續,是一個由我所創作的生物組成的異世界。
我對沙漠很著迷,但奇怪的是,在我真正踏足沙漠之前我就已經在畫他們了。我把我的大量的時間傾注在他們身上,現在更是如此。沙漠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史詩般的、詭異的地方。浩瀚的空間和瘋狂的寂靜,兩者都擾亂了你對現實的感知,包括感知自己思想的方式,從而為我的創作帶來了這種理想的形象和思想的空白處。在我的作品中,我一直在用我的生物填充我這個區域,我用這些生物作為化身來代表和探索關於我的女性經驗的不同想法。這次作品,也是我第一次把這些人物按生活中的比例呈現,我希望這能讓他們更具有女性般的身材和氣勢,同時也讓他們更有對抗性。
這些作品的創作過程是怎樣的?
Heather Benjamin:這次作品是我所做過的最大尺寸的畫作。我首先會先用鉛筆在紙上做一個較小的手稿,然後把它放大。在放大的過程中,會運用到我很多不同的小作品,包括一些復古色情的組合、Pre-Raphaelite 派繪畫和我拍攝自己作為參考的照片等等進行組合,我手頭上存有很多尺寸很小的作品,這些畫與其說是草圖,不如說是完全完成的畫作,然後當我創作大尺寸作品的時候,我從這些畫中選擇、參考、放大、組合。
能詳細說說你的自畫像畫作的想法嗎?
Heather Benjamin:我把我所有的作品都看作是抽象的自畫像。有時我創作出來的女人會是不同的角色,有時我把她們看作是同一個人的所有方面,但我所創作的女人在某種意義上都是我。例如有時她意味著是我的一種感覺或經驗的文字表述,有時她意味著是我渴望成為的一個女人的表述等等。而在我的多人作品中,有時我會把他們看成是所有不同的角色或我自己的各個方面的互動,有時我把他們看作是一個角色在時間中移動的表現。而大多數時候,這些都是同時發生的。我的作品就是我的日記,我用它來解決自己的創傷,並試圖將最新版本自我視覺化和表達出來。
能詳細說說你的自畫像畫作的想法嗎?
Heather Benjamin:在我成長的過程中,自我的內部消化始終與這個城市的情感景觀交織在一起,我認為這將永遠貫穿在我的作品中。我在紐約長大,自我有記憶以來,它一直是我對城市的想象和憧憬。當我第一次以一個孩子的身份去到其他城市時,我會感受到的是它的安靜。回想起來,紐約這座城市讓我在小就開始內部消化起大量的聲音、視覺刺激、人與人之間所關注的事情、戲劇等等,這麽多東西同時存在於此,聚集了不可估量的巨大能量。所以我想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被沙漠這樣的環境所吸引是一個直接的結果,我需要一些「陰」的東西來補充我一生都生活在其中或周圍的「陽」氣,但我認為這種內化的高能量正在我的作品中體現出來。
「我把我所有的作品都看作是抽象的自畫像。」
Eny Lee Parker
和我們說說你這次創作的燈具作品和 Lakitu Cloud 凳子的靈感吧。
Eny Lee Parker:我一直被雲的柔和及自然形狀所吸引,並想創造一些可以在功能性藝術品中捕捉這種感覺的東西。燈具作品具有紀念碑般的形態,而手工吹製的玻璃燈罩則類似於天空中雲朵的柔和曲線和有機形狀。這樣一來,凳子和燈具作品在概念上相互補充,同時使用了非常不同的材料制作而成。
這些作品的制作過程是怎樣的?
Eny Lee Parker: 對我來說,創作過程較少涉及到計劃、步驟,更多的是在做,在我的工作室裡,我們花了很多時間在原型設計和解決問題上。Lakitu Cloud 凳子,我製作了眾多小的陶瓷模型來測試不同的形狀和尺寸。我和我的團隊工作,一起為這些凳子「裝潢」,例如為了找到合適的布料,我們就經歷了幾個不同的選擇。燈具作品是從草圖開始的,我想把一位來自 Atlanta 的玻璃吹製者合作的手工吹製玻璃燈罩納入其中,然後我給做了 3D 模型,然後又做了 30 多個陶瓷旋鈕,才找到合適的組合。這是一個合作的過程,我在很大程度上依靠我的團隊的投入和專業知識,把這些作品帶到生活中。
在設計創作家具作品時,你會堅持什麽原則嗎?
Eny Lee Parker:當談到家具設計時,我會考慮到將參與到這一過程中的人。我相信,每一件新的作品都是一個學習材料、製造、以及將其變為現實的技術的機會與過程。在美學方面,我不會把我的身份過多地地放在一個設計中,我也不會依附於任何一個想法。相反,我的目標是在我的作品中傳達一種舒適、敏感和俏皮的感覺。我希望家具是平易近人的,誘人的,並且在視覺上吸引人的。
你如何理解「NOISY REALITY」?在你的作品中是如何呈現來自紐約的感受的?
Eny Lee Parker:對我來說,「NOISY REALITY」代表了城市生活中持續的喧囂和感官的超載,這些有時會讓人喘不過氣來。然而我也相信,這種由喧囂中誕生的強大能量,是吸引人們來到紐約的原因,因為他們帶著夢想和願望而來。我這次帶來的 Lakitu Cloud 凳子和燈光雕塑正式我對這座城市感官過載的現實和眾人的「白日夢」之間一種視覺表現,我覺得住在紐約市的雲中是一種榮幸。
「我的目標是在我的作品中傳達一種舒適、敏感和俏皮的感覺。」
B. Thom Stevenson
是什麽讓你開始創作「SCARECROW」系列作品?
B. Thom Stevenson:我正從過往所創作的「Quilt」系列作品中走出來,「SCARECROW」系列作品花了我 2022 年大部分的時間。我有點厭倦了方方正正的畫布和它與藝術史之間不可避免的對話,但我仍然對繪畫和圖像製作感興趣,也對繪畫與雕塑間的關係越來越感興趣。它是如何從牆上下來並存在的,不僅僅是作為一個想法,而是一個物理的東西。在我看來,方正的畫布是想法存在的地方,在長方形之外是生活、呼吸以及與世界互動的地方。我想繼續把不同的圖像和主題拼接在一起,以創造有凝聚力的圖像。
離開紐約之後,現在住在 Massachusetts 的農村裡,我一直被作為工藝品和功能組合的藝術所包圍。人們有院子、花園和農作物田,我常常會看到一個稻草人或一個穿著破舊 T-Shirt 的雪人,用水桶做頭,用棍子做胳膊,或是用穀物袋和街道標誌拼湊的舊棚子⋯⋯而我 1 歲和 3 歲的兩個孩子,一直在玩 LEGO 積木和裝扮自己,他們的態度和觀點不像成人世界那樣遵守嚴格的規則,看著他們以不符合成人世界「邏輯」的方式混合搭配組合 LEGO 積木和衣服,讓我的精神為之一振。我也開始了將更多不同的元素加在一起,形成了在展覽中呈現作品,我稱之為 「SCARECROWS」系列。
這系列的作品應該也是你的首次嘗試,能和我們所說這些作品的創作過程嗎?
B. Thom Stevenson:我在實物到數字之間來回切換。在日常的創作中,我從在畫布繪畫到使用打印機到使用美工刀切割到使用掃描儀到使用 Photoshop 製作到插畫到打印機,這些不同的過程和技術中循環。通過這些通過這些經常性的冥想行動,具備意識和潛意識的主題開始浮現。這批「SCARECROWS」系列作品,我有意識地決定在沒有計劃的情況下,從一開始就向一種嶄新的視覺語言前進。當我知道我想讓這種形式的組品掛在牆上展示的時候,我必須想出如何製作它們的方法。我的朋友 Dr. Kevin Anderson 有一臺 CNC 機器,他為我切出了各種各樣的碎片,然後我對每一塊都進行了打磨和上色。然後我的朋友 Charles Cowan 幫我想出了如何把它們掛在墻上。
在你的作品中,你是以什麽方式處理與次文化間的融合的?能提供一些例子嗎?
B. Thom Stevenson:我嘗試盡可能廣泛地引用我所經歷的一切。包括,我在 90 年代長大的經歷,當時正處於 Rave 與 Club 場景的末期, Massachusetts 正處於 Post-Punk 和 Hardcore 運動之間;我的祖母是一個愛爾蘭天主教徒,也是一個絎縫師,她對民間工藝有很大的影響;還有一些科幻的影響,而隨著我兒子們的興趣增長,這種影響也變得更加多了。在我的作品中,我就嘗試把這些眾多的內容融合一起。
你如何理解「NOISY REALITY」?在你的作品中是如何呈現來自紐約的感受的?
B. Thom Stevenson:我有兩個小孩,一個繪畫工作室,一個蘇打水公司(Miracle Seltzer),還有各式各樣的自由工作項目,我的生活就是一個「NOISY REALITY」。也就是說,我在紐約市花了 10 年時間,過著可以想象的最 Noisy 的現實生活。還記得當我有了第一個孩子時,我的妻子和我正在繪畫工作室裡「非法居住」,我的爐子是一個熱板,我也用它來加熱我的浮雕,我定制了一個淋浴間,看起來像一個噴漆室,並在裡面放了一個舊的絲網印刷品,以便房東來檢查。而我當時白天的工作是為 Marc Jacobs 設計商店體驗、彈出式廣告和櫥窗設計等等。我相信,在藝術家的實踐和生活之間是幾乎沒有界限的,作為一個創意人的充實生活是必要的。當然,我還有一個非常有耐心的伴侶。謝謝你,Sarah!
「我嘗試盡可能廣泛地引用我所經歷的一切。」
NOISY REALITY
89 Crosby St.
New York, NY 10012